有急事的木桩

文图/王艺凝

很久以前，在一座大山中，建着一间小木屋，里面生活着一个父母早逝的姑娘。她以卖中药给山下镇子里患病的人们为生，日子过得相当清贫却也自在。她家里最能称之为“家具”的也就是那张四方四角的木桌子，那是她爸爸生前亲手做的。成年累月下来，四只桌腿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。朋友有难处，它们便会相互帮一把，但也有解决不了的事——

它们无法出行。它们都很希望可以有一根合适的木棍赶来做替补，五只桌腿轮流顶着桌板，让每个桌腿都有出门办事的机会。

这天，一个敦实的木桩急匆匆地从另一个山头赶来，小碎步蹦跶着，盯着手表，嘴里还不住地念叨着：“哎呀，哎呀！快迟到啦！快迟到啦！”

一根桌腿听见了木桩的声音，连忙向它高声喊道：“喂！兄弟！兄弟！赶路的那位兄弟！”

其它三个桌腿立马伸出援助之手，四人一齐向木桩招呼道：“喂！那边赶路的兄弟！请留步！请留步！”

木桩听到声音，停下脚步，左顾右盼一番，看向它们几个：“哎，是在叫我吗？各位？”

桌腿妹妹看见木桩注意到自己，欣喜若狂。因为只要木桩肯来替自己顶一会儿桌板，自己就可以出门了。它急切地喊道：这位大哥哥，你可以帮我顶一下桌板吗？我有急事！

木桩为难地表示：“可是……我也……”想了想，还是把后半句拒绝的话咽回了肚子里，干脆地走过去，顶起桌板。“快去快回吧！小妹妹！”它只出去一小会儿而已，应该没有多大关系。木桩这么安慰着自己。

桌腿妹妹急忙道谢：“谢谢大哥哥！”两人“交接”完毕后，桌腿妹妹匆匆离去。没过多久，木桩便心急地左顾右盼起来。虽然其它桌腿一直安慰它，但这并不能让它焦躁的心情平静半分。“它怎么还不回来？我也有急事啊！”木桩已经这样问了第三遍了。每每想抽身离开，都又被其它桌腿劝住：“再等等，大哥哥，再等等！”

桌腿姐姐劝到：“也许只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吧！”

桌腿弟弟也说：“它应该马上就会回来的！”

木桩无奈，只好耐下性子等待。

农家姑娘回家来了，几条桌腿连忙噤声。它把一个装满蔬菜的篮子放在桌子上，又挑着水桶去打水。

身为暖男的桌腿哥哥瞥见了篮子里满满的绿色菜叶，心疼地说：“这姑娘怎么总吃这些清淡的东西啊！”

桌腿姐姐也赞同道：“连点儿肉都没有……看着都可怜。”

“她好像还得病了！你们看见了吗，她身上的浮肿都是吃草药吃出来的！”桌腿弟弟也插了一嘴。

木桩疑惑道：“这个姑娘为什么不去治病呢？”

“拜托……主人自己就会一点儿医术。”

“主人靠着这些医药知识，帮十里八乡的人们或家畜看病，这就是她的营生。不然，这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，靠什么过日子！”

桌腿们纷纷向木桩解说姑娘的近况。

木桩打断了它们的叽叽喳喳：“比起这个，出门的那个小妹妹怎么还不回来！我看见窗前的树叶变绿又变黄了！我也有急事去办啊！”想了想，像下定了决心似的，说：“我要走啦！”说着，它真的开始轻轻移动。

桌腿们立刻一齐喊道：“请不要动！”

木桩吓了一跳：“我又怎么啦？”

桌腿弟弟向它解释道：“哥哥你走了，桌子就会塌掉的。”

“那些蔬菜会摔个稀巴烂！”

“还有桌子上的那个碗和两个盘子也会摔碎！”

三人齐声说：“主人只有这几样餐具了！”

木桩反问道：“她就这么穷吗？买不起盘子和碗？”

桌腿姐姐叹了口气：“但凡主人再宽裕一点儿，她就会去请山下镇上的铁匠打几个钉子，让我们四个和桌板牢牢地钉在一起……反正你就不会待在这儿了！”

木桩无奈地站回原位，小声嘀咕：“是啊！如果再有些钱的话，那个姑娘可能会把你们一股脑儿扔出去，换一张新桌子回来。”

桌腿哥哥笑了笑说：“其实没关系的！与其待在这儿不受风吹雨淋，还不如让我们看到主人富裕起来，吃穿不愁，长大后再和山脚下的一个好男人结婚，顺顺当当地过完一生。”

“她在这山上每天吃苦受累，身体也不好，我们看着也不好受。”

“等到她不需要我们了，我们还可以去帮助其它穷苦的人啊！”

这番话引起了木桩的沉思。在它思考时，桌腿妹妹急匆匆地冲进了门。

木桩怒气冲冲地质问道：“你跑哪儿去啦？”

桌腿妹妹连连道歉：“对不起，对不起！我回来的路上，被一个老太太装进了背篓，差点被她当成烧火的劈柴！要不是我想到这位哥哥还在替我顶桌板，我倒愿意被点燃，让她做饭的火再旺一点！”说着，桌腿妹妹和木桩交换了位置。

木桩挥挥手，说道：“朋友们，我要走啦！有缘再会！”

桌腿们一齐向它告别：“再见！”

有急事的木桩再回到这里时，已经过去了好几年的时间。现在是春夏交接的时节。有道是“春困秋乏夏打盹，叫不醒的冬三月”，木桩被困意打倒了，竟在路边就睡了起来。可就在它睡得正香的时候，一个姑娘提着篮子悄悄向它走来……

农家姑娘蹲下，细细打量：“哎？这个木桩……好像做过我家的桌腿吧？”她把木桩捡回了家。木桩留了下来，和其它桌腿一起为姑娘同忧同乐。姑娘渐渐长大了，下了山，结了婚。可她并没有抛弃桌子，而是把桌子雕刻了漂亮的花纹，上了漆，把桌腿卡紧了些，当做嫁妆带到了新家。这几个桌腿也轮番顶着桌板，因为它们各自也有要出门去办的急事呢！